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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國小民 | 媽媽,以后不要喊我回家過年了
2019.12.9

文章来源:由「百度新聞」平台非商業用途取用"http://news.163.com/19/0201/14/E6UHDT87000187OR.html"

《大國小民》第920期本文系網易“大國小民”欄目出品。聯系方式:thelivings@vip.163.com2018年2月14號,農歷臘月二十九,我回了老家。村里一些長輩知道我回來了,特地叮囑我:“你能回來過年就好了,給你爸上完墳,就去你媽那里吧,畢竟她生了你。再大的委屈都熬過來了,現在你妹妹都生小孩了,你也該有個家了。”他們嘆息、抹淚,不停地念叨:“能回來就好。”1這些年,我很少主動回家,除非有什麼事,才會像個過客一樣,來去匆匆。以往的除夕,我總是一個人在外面,把房間里所有的燈都打開,坐在沙發上嗑會兒瓜子,就算過年了。于我而言,能清凈地過個年,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,至少不會卷入那種無休止的爭吵之中。長久以來,我和母親的關系都不好,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過,“媽媽”兩個字就算到了嘴邊都不覺得有多親切。母親年輕時很漂亮,只是沒讀過什麼書,外公是個蠻橫無理的人,認為父親會頂替祖父的職位,進學校當老師,所以他逼迫母親嫁給了父親。母親死活不愿意,但拗不過外公,出嫁前還被外公打了一頓。父親身材瘦小,個子還沒有母親高,性格又內斂,平時不愛說話;母親則相反,高挑出眾,好打扮,愛唱歌跳舞。就算結了婚,還一直計劃著有一天能離開。我的出生可能打亂了她的計劃,用她的話說,“掉下來那么一坨肉,覺得自己跑不掉了”。母親一直覺得,是外公和我“這坨肉”絆倒了她的人生,她當然不敢拿外公怎么樣,但收拾我,全看她心情好壞。她常常一邊打我一邊罵:“我能生出你來,也能打死你去,還能讓你給欺負了?”這是我兒時一直弄不明白的事:我一個幾歲的小孩,怎么著就欺負她了?我從小就是祖父和父親的心頭肉,幾乎算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,在他們面前甚至可以為所欲為,但只要見到母親,我就會莫名地害怕。所以打有意識開始,我連睡覺都是在祖父身邊。我3歲時,母親生下了妹妹,那時候計劃生育,家里被罰了500塊錢,母親被迫結扎,父親也只得外出打工,沒兩年,父親在看工地的時候,踩空了一塊板子,從8樓摔了下來,送醫院搶救了4天,最終還是離開了。那天我從幼兒園回家,路旁木房子的瓦片間升起了縷縷青煙,我懷里揣著一個彈弓,像往常一樣蹦蹦跳跳,路邊的小野貓在四處亂竄,我還追了好久。快到家門口的時候,我發現院子里圍了很多人,不斷地傳出哀嚎聲,我躡手躡腳地走進,以為像往常一樣,在演什麼木偶戲。當眾人發現我正背著書包東張西望時,馬上讓開了一條通道,我遲疑地走在中間,有人過來哭著摸我的頭:“孩子,你哭啊,你要攢勁哭,你以后就沒有爸爸了。”母親看著我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惱羞成怒,一把將我拉了過去,按在神龕前,讓我向每一個來家里的人磕頭。懷里的彈弓掉了出來,在燃燒的黃紙和蠟燭旁顯得格外刺眼,身旁好幾個大人都在說,爸爸都沒了,看他還帶著彈弓。我心里好委屈,但一句話也不敢說——我帶著彈弓的時候,是不知道爸爸沒了的。我茫然地一次次地跪下,又一次次地被人扶起,然后接受他們每個人的叮囑:“你現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丁,你是長子,你要開始當家了,要爭氣,要照顧好媽媽和妹妹。”可那一年,我才5歲。2但這些年,我卻極少和母親見面,而且一見面就爭吵不斷。我以前總是想要一個答案,我想她回答我——作為一個母親,為什麼可以如此狠心?但她總是一句話就帶過:“你都大了,為什麼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?”直到有一天,妹妹也做了母親,在產房里握住我的手說:“哥哥,你不要恨媽媽了,恨她只會讓你更難過。我做媽媽了,一個媽媽是不可以帶著恨的,在女兒出生的那一刻,我的怨念就消了,我不想讓她一生下就聽到諸多抱怨,我想存很多的愛傳遞給她。”我答應了她。妹妹很像父親,是一個溫潤的人,她14歲輟學出門打工,我看著她提著一個帆布袋離了母親和繼父的家。在車站,她對母親和繼父說:“你們給我買個行李箱好不好?”見他們沒有做聲,她又說:“那你們把錢省著給哥哥上學。”她甚至都沒有問母親,自己為什麼不能讀書了。直到后來母親又逼著我輟學,妹妹才在電話里對她說:“要是這樣的話,我出來干嘛?”我聽妹妹的話,試著與母親達成真正的和解,一次又一次。曾經那個漂亮瀟灑、說走就走的女人已經白了頭發,身材臃腫,佝僂著背。時光太無情了,我心里想著,不管怎樣,我都得照顧她一程,過去的什麼都不怪了。有段時間,我隔三差五就會給母親打電話,逢年過節都會打錢回去,如果是她生日,只要我有時間,都會回一趟老家,對待繼父,同樣如此,想著畢竟他是母親喜歡的人,他們倆還要相互照顧。可母親似乎太過心安理得,她經常對我說,你買什麼一定要給你繼父也備一份,他沒有兒女,現在老了,盼著你們對他好一點。我說好。從那以后,每年繼父過生日,我都會打錢回去。直至前年,我跟母親說,他50了,我要多打一點,給2000。妹妹知道后,打電話給我:“哥哥,我今年剛流了產,條件也沒有你好,我們只打600行嗎?”繼父沒有撫養過妹妹,妹妹流產的時候,他去病房看她,什麼都沒有提,只待了不到兩分鐘就走了,妹妹嫁人后,沒有對他另眼相看,已經很夠意思了。我想打錢這個事,只有我們母子三人知道,事先也沒有和繼父說,改一下數目也未嘗不可,便向母親說明了緣由,以為她會理解。沒想到母親劈頭蓋臉地來一句:“你怎么說話不算話,說好的2000就變600了,你在外頭就是這樣做人的?”我耐著性子跟她解釋是妹妹那邊有壓力,母親卻不依不饒:“你是兒子,自然要多給一點,再說了,妹妹有壓力,你可不缺這點錢,就不能幫她添上嗎?”可我覺得,這本是兩人的心意,根本不全是錢的問題,再也忍不住了,對她說:“說是兒子,連你這個親生母親都只帶我到10歲,其中還有5年是爺爺在管著我。這些年,我在外頭怎么過的?有段時間就只差沒去要飯了。”“我不出門,怎么生活?都帶你到10歲了還要怎樣?那時煮飯做菜你都會了啊。”她的這些話無疑是在剜我的心。無論繼父說出什麼樣的話,我都不會難過,哪怕他以前總是對我說,自己老了鉆進棺材就是,反正也不會讓我養老,所以也不會對我太好。可是母親,從前就因為不愛一個男人遷怒于我,如今卻又因為在乎一個男人而為難我。我心里真的過不去。更何況,就算是和她在一起的那10年,我也沒有哪一天是真正快樂的。3父親去世后,建筑公司給了3萬塊錢撫恤金,盡管第二年蓋房花掉了13,但加上他之前的那些存款,在90年代初的農村,依然算是一筆不少的數目。我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我家是“萬元戶”,不少親戚都來借錢。母親天天揣著錢往外跑,不知道去干啥。我要上學,祖父重男輕女,只照顧我,從來不管妹妹。她一個人在外面玩,經常睡在馬路邊,得了個“馬路姑娘”的外號。母親經常騙我,說只是去趕集,很快就回來,讓我帶好妹妹,但總是到天黑了也不見人影,我回到家,常見到妹妹餓著肚子靠著大門哭著喊:“媽媽你回來。”后來只要見媽媽出了門,我就跟著,抱住她的大腿。她說是去上廁所,轉眼就從后門溜走,有時甚至去頂樓翻到鄰居家再悄悄離開。等我發現不對勁,急忙追去大馬路上的時候,她已經騎上單車走了。在我的回憶里,那兩年自己總是在氣喘吁吁地追著單車,車上面是頭也不回的媽媽。夏天提著不合腳的涼鞋光著腳丫踩在碎石沙土上,冬天摘下帽子頭上還冒著熱氣,然后就哭哭啼啼地回了家。有幾次真的追上了單車,感覺心臟都要蹦出來了,她就下車冷眼瞥了我一眼:“我要去哪里還用得你管?才這么小就想翻天了啊。”更多的時候,伸手就是一巴掌。最后,我也只得在別人家外面的水龍頭下喝口自來水,捂著臉回去帶妹妹。但盡管如此,年幼的我還是會繼續找母親。別的地方也不敢去,每次她說她去外婆家了,我放了學,便背著書包就走8公里的山路去外婆家找她。有一次下雪,我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的,衣服全濕透了,好不容易走到外婆家,發現她根本就不在,我怕妹妹在家里哭,又哆哆嗦嗦地回去了。雪那么大,我和妹妹就坐在房子里,隔著窗戶看著它下,雪水沿著屋檐一點一點地滴,直到滴完,直到地上不見一片雪花,母親還是沒有回來。就這樣,跑了兩年,村里的那些嬸嬸阿姨都笑話我了:“不要跑啦,你就非得做她兒子啊?”直到又過了兩三年,我才終于明白,母親是一個不會回頭的人,我長大了一些,多少也學會了冷眼相待。有時看著她偷偷摸摸的樣子,甚至會覺得好笑,她不知道,已經沒有人追著她跑了。對于母親,我終于可以開門關門、不迎不送。此后很多年,到我長大后,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,只要他們說要走,我都不敢留,我怕留不住。以前戀愛的時候,女友對我說,“我不喜歡你了,要走了,如果30歲還沒有結婚,我就回來嫁給你。”我背過身去,咬著嘴唇邊走邊哭,我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。她25歲的時候結了婚,給我發來一條信息:“你以后要學會留人,知道嗎?女孩說要離開你,你一定要學會攔住她。”可我到頭來還是沒有學會,我怕又會像以前一樣。現在大概是追著高鐵跑、追著飛機跑,但最終都會落寞而歸。母親一直在外頭游蕩,沒幾年就花光了所有積蓄。到我12歲,她終于正式離開了這個她討厭的家,跟著繼父走了。第二年又回來一次,帶走了妹妹——因為祖父不喜歡妹妹。妹妹走的那天,我給她編了條辮子,邊給她梳頭邊對她說,去了別人家,一定要勤快,要搶著干活,不然就算你很懂事,別人也會說你懶。妹妹就給我說,哥哥不在了我就會勤快起來的。那天,她不停地回頭看我,我沒有追上去。那時候我在鎮上讀寄宿中學,經常下了晚自習騎單車十幾里路去看她,第二天早上6:30之前再趕回學校上早自習。母親對她至少比對我好,我知道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。42018年2月15號,大年三十。我給父親上完墳后,去了繼父家。跟往常一樣,這次我本來沒打算回去的。2月13號,妹妹給我打來電話,說媽媽這兩年好像變了,這幾日她只要聽到外面有車子的聲音,就會跑出去看一下,“也許你哥哥現在能想通,愿意放過媽媽,回來過年了”。聽到這句話,我才開始反思,自己是不是一個惡人,用過往苦難的歲月扼住了母親的喉嚨。想起了小時候,每到年關時節,母親都會不一樣,不再往外跑,只是守在家里,說話輕柔,也不再打罵我們,偶爾也會給我們買好看的新衣裳,會給壓歲錢,我們想吃什麼她就會買,不停地說,新年就要有好兆頭。除夕夜,她會做一桌子好菜,擺上雞、魚、肉,熱好甜酒,打開可樂,說我們愿意喝啥就喝啥,吃肉要大塊。她記得我喜歡吃蛋餃,會笑著把我拉去廚房,揭開鍋蓋,等熱氣散去,我就會看到一碗蒸好的蛋餃,問我高不高興。我點頭,然后多喊幾句媽媽。吃飯前,她會認真地點香、燒紙、虔誠地跪在草蒲墊上,磕頭祈禱。“列祖列宗,觀音菩薩,要保佑我發財,保佑我的兒子、女兒好養好帶,保佑他們學業有成。”每年除夕,她都是如此。盡管一年年地過下來,她沒有發財,生活沒有任何改變,但只要到了過年這一刻,她就會既溫柔又虔誠。雖然過了正月十五,她要么依舊不見人影,要么繼續對我拳打腳踢,但我始終記得她慈祥時的模樣。那就再回家過個年、看看她吧。我給自己說。如果可以,我也想多陪她一些年歲。母親終于等到了我的車子,她為了快點迎接我,在爬一段小坡的時候,不小心摔了一跤,她顧不得擦身上的泥巴,伸手接過我的行李箱,說飯菜在鍋里熱著,床早就鋪好了。我進屋坐下后,她又給我搬來炭火,還送來布鞋讓我換上。我決定在家里多待幾天,當即給領導打了個電話,說要晚幾天去單位。我讓母親不要再忙碌了,從包里掏出兩個紅包,給她和繼父每人2000塊錢。吃飯的時候,我問了幾句妹妹的情況。母親說她很好,就是對女兒有點寵溺,舍不得打。我說,妹妹的做法是對的,小孩子不是非得要打才能成才的。然后,繼父喝了一口酒,用食指敲了敲桌子,對我說:“要不是你媽以前狠狠打你,你哪會這么有出息?如果她那時悉心照顧你們,指不定你會變成什麼。”我突然頭痛欲裂,耳邊好似響起一陣轟鳴聲,拿筷子的手不停地打顫,但還是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,望著母親:“你也是這樣想的嗎?”母親認為我的舉動過激了:“多大點事,一個男子漢,至于這樣?你去問問,誰家不打小孩,就你喜歡算舊賬。”我又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,再也拿不穩筷子,直接丟在了地上。母親一下站起來,罵我沒教養,摔門而出,繼父則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責備我:“看你這樣子,不是來我這里過年的,倒是像來搞事的。”我說:“那我就走吧。”車子發動的時候,母親又追了出來。我在后視鏡里看到她費力奔跑的樣子,連忙踩住剎車,說帶她一起走。她不肯,說都嫁給他了。我搖上車窗,車子緩緩駛離,母親也沒有再追上來。5不是我喜歡算舊賬。從小母親打我,和別人都不一樣,到現在我都心有余悸。村里的大人都打小孩。大概為了生存疲于奔命,生活早已消磨掉了他們的耐心,我經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:“哪怕你八十歲了,我說要打死你,就打死你。”可院子里那么多家,就數母親下手最重。現在我回去,一些嬸嬸還會說:“謝天謝地,老天爺留了這孩子一命。”我不像妹妹,嘴巴甜,愛哭,母親還沒開始打,她就去洗碗、掃地、嘴上不停地求饒:“媽媽,我痛,你不要打我,我會聽話的。”我是長大以后才愛哭的,小時候任由母親打罵,杵在那里不跑、不吭聲、不反抗、也不掉淚,出了血就用手背擦干,然后鼓著眼睛盯著母親看。她總是打著打著自己就哭了,哀怨自己命苦,妹妹見了會過去哄她。很長一段時間,母親只要遇到什麼不如意,就會拿我出氣,她似乎認定了我就是一個冷血無情、沒有良心的人。家里的燒火鉗被她打成兩半,瓷碗也敢往我頭上砸,扇耳光不計數,以至于我后來經常流鼻血。小學二年級的一節早讀課上,母親突然沖進教室,一腳把我踢倒在地,拽起我的一只小腿將我拖到教室的角落,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全倒在了我身上,繼而又用掃把在我身上一頓亂抽——那天早上,她去菜園里除草,讓我煮飯,等她回來炒菜。我看時間不早了,怕上學遲到,便往鋁鍋里多放了點水,給爐子開了小火就匆匆去了學校。等她除草回來,發現鍋里的飯全糊了,端著鍋子就來了學校。那天,所有人都站在母親那邊,連上課上到一半就去喂豬的老師都在一旁指責我:“這么大個人了,連飯都煮不好,以后能干啥?”我在同學們的嘲笑中、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。只有我的伯母——村里人都叫她“瘋婆子”——中途攔住我媽的去路,指著她說:“你要是再這樣打罵小孩,我撕爛你的嘴。”說完,又拿起一個烤紅薯剝了皮遞給我:“餓著肚子上學,還要挨打,這人怕是瘋了。”伯母以前有一對雙胞胎兒子,一天,哥哥半夜發燒跟她說要喝水,伯母迷迷糊糊隨手遞給了他一個瓶子,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才發現里面裝的是酒,哥哥當天夜里就沒了,死在她懷里。村里的人心大多涼薄,很少有人在母親打我的時候拉住她。甚至有些好事者就喜歡看熱鬧,說我們家上三代錦衣玉食,富不過三代,終于要遭報應了。只有一些老奶奶會把我摟在懷里,對我說:“孩子,要是你爸爸在,你就是最享福的人。”她們就告訴我,父親個子不高,很瘦,讀過書,說話很斯文,不會打人,對父母都很好,是你祖父最喜歡的兒子。而父親生前總說要努力賺錢,送我去美國讀書。于是,我只能在每次挨了打之后,躲進樓上黑漆漆的倉庫里睡覺,想象著爸爸能來夢里偷偷摸摸我紅腫的臉,想象著每到過年的時候,他會不會在神龕上看著我一天天地長大。6直到這么多年之后,我終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離開家,小時候我看著天上的飛機飛過,常常幻想它能帶我走。可我現在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地方,能夠安身立命,受了任何委屈都能回去。大年三十的下午5點,路上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,只有我一個人在往城里趕。大概親戚都知道我又走了,一路上很多人打來電話,讓我去他們家過年,不要回去了。我說這種節日,我不會去別人家的。妹妹也打來電話,說好不容易勸我回來一趟,又是不歡而散。電話里,妹妹哭了:“哥哥我希望你走,他們以后交給我照顧好了,只是大過年的看著你一個人有些心酸。”我把車子停在了高速入口的路邊,想再等一等。路邊有個賣椰子的大叔,也不吆喝,就坐在那里。我問他,為什麼不回去過年,這會兒沒有人出來了。他說自己為了省錢沒有回家過年,反正是一個人,這會兒誰過來和他說上幾句話,他就送人家一個也無妨。說著他打開了一個椰子遞給我:“看你眼睛紅紅的,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?小伙子我告訴你,只要還能回家,就不是什麼大事。”回到車里,我感覺有點累,靠著椅子就睡著了,等醒來,發現天都黑了。那個大叔還在,我下去和他說新年快樂。他說,你回家吧,我要收攤了。我向他揮了揮手,打算進收費站上高速。這時,對面街上忽然放起了煙花,綻放在夜空里,特別好看。新的一年真的要來了,我將車子掉了頭,往來時的方向開,煙花一直沒有停,直到我見到了母親,整個夜空都是亮的。再次回到家,母親一個人正在廚房忙碌,手忙腳亂地燒火,揭鍋蓋、剁肉餡、打雞蛋。我走到灶臺前,往里面添柴。母親很溫柔地對我說:“滿崽(寶貝),火不要燒太大了,等會我要煎蛋,不用你做這些,你去跟你繼父道個歉就行了。”“他怎么沒有過來給你幫忙?”“在床上睡著慪氣呢。滿崽,你看在媽媽的面上去吧。你怪媽媽沒事,但你要對他好。他沒有兒女,本來想著讓我給他生一個,但是我結扎了,聽說接上的話,手術比較危險,就沒勉強我了……”母親一直念念叨叨。我別無他法,想著總得有一個人妥協的,幫她洗了一會兒菜,就去臥室里喊繼父起床。繼父不搭理我,我跟他說對不起,解釋下午之所以情緒激動,是覺得媽媽打我,從來都是只有痛苦,絲毫沒有激勵,我走到現在,每一步都很艱辛,不是她打出來的。他把臉翻過來,聳起肩膀對我說:“你走的時候,你媽留你都留不住。”我說:“這是你家,只要你當時說一句話,我就不走了的。就好比你以后去城里過年,我趕你走,我不留你,只有我媽留你,你肯定也不會回來的。”“我是不想留你,你要怎樣?”他躺在床上卻底氣十足。我不再說話了。這時母親走了進來,給他端了一碗甜酒沖蛋,他不喝,母親便哄他,說你老婆辛辛苦苦給你做的,你多少喝一點。我轉身回去廚房把砧板上的菜切好,把盆里的碗洗了,放了幾千塊在米桶深處,又給母親的手機充了幾百塊話費。7繼父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,始終覺得我和妹妹是外人,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報,只想死死地抓住母親。母親沒有給他生下孩子,心有愧疚,對他言聽計從。他總說兒女靠不住,母親就聽他的,說自己怎么樣也不會離開他的。以至于連自己的兒女也都可以不管。妹妹離開兩年后,我14歲,大腿受了傷,粉碎性骨折。出院沒多久,祖父就去世了,母親把我一個人扔在床上,獨自回去了繼父家,留下一句話:“我又不是醫生。”那一次,就連多年一直和祖父有嫌隙的舅舅都看不下去了,找回了母親,打了她一巴掌,對她說:“你這樣子不負責任,萬一你兒子以后不認你,你讓我們怎么給你出頭?”母親這才答應偶爾回來看看我,塞點錢,然后接我去繼父家過年。她來接我那天,我滿心里想的都是,這個女人怎么又回來了。她見我不喊她,就沖過來使勁捶我頭:“現在就不認我了,我老了還能靠你?”后來我才知道,繼父也是這么想的。他經常對母親說:“兒女都是靠不住的,只有錢靠得住。與其把錢花他們身上,不如存起來,等我們老了,口袋里有錢,他們自然就會來到身邊。”而對我,她說的最多的也不過是:“你在家里很多人看重,我不管自然也有人管的。”就在這樣的拉扯間,我磕磕絆絆地度過了后來的高中和大學時代。那時候,我的學費都是親戚資助的,學校也減免,我想問母親要一點點生活費,母親就借機逼我喊繼父“爸爸”。為了讀書,我喊了,繼父就每隔幾個月給我兩三百塊。我大學最后一年,繼父卻突然大方了起來,破天荒給我交了一年的學費,又給錢讓我學駕照,我沒法拒絕他們,那時我做手術,花光了自己攢的所有積蓄。那年冬天,繼父和母親破天荒地來學校看我,邀我回家過年,還帶來了很多土特產,臘肉、豬血丸子、紅薯片,還有一個熟雞腿,都是我小時候喜歡吃的。母親的手藝很好,家里紅白喜事,幾十桌的飯菜端出來,大家都說她做的好吃,但我從小極少吃過。這么多年都過了,我對那些吃的東西早已沒了什麼情愫,把袋子的拉鏈拉上還給了他們。母親走到近前,對我說:“你是讀過書的人,要懂事了,你看你們學校這么大,這么漂亮……”可3年前,其他同學都是家長千叮嚀萬囑咐送來的,只有我是自己穿了雙舊涼鞋,提著個桶子,里面裝了幾個衣架,一來就去辦助學貸款。當時母親和繼父就說了一句話:“你有能耐就自己去讀,我們沒有能力。”這次,母親完全像變了一個人,過來拉我的手,繼續對我說:“以前是媽媽不對,媽媽對不起你,現在想彌補一下,你看我兒子多好,在這么漂亮的學校里讀書。”我一下想起過去20多年的舊事,一把推開她,她沒站穩撞到了樹上,額頭上很快就滲出了血。繼父愕然,可母親卻轉頭說:“沒事的,是我不對,我兒子給我爭了氣,我不怪他。”血一直在流,我看著有點心疼,最終忍不住帶她去了校醫院,上藥的時候她對醫生說,這是我兒子,在這個學校讀書。那天,我想,自己也許可以試著去與母親和解。下午他們說要去湖北,我送他們去火車站。在公交車上,母親暈車吐了,我蹲她旁邊用紙巾收拾嘔吐物,忍不住問她:“原來你是暈車的,為什麼你以前還要到處跑。”“媽媽以前不甘心,你外公、你祖父還有你爸爸太欺負人了,我不嫁的。”說完這話,她又想吐,但這一次,她卻咬著牙、硬生生地全咽了下去。8想來這么多年過去,我還是會在過年的時候,最心疼母親。我總會想,她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有多委屈,想到她在吃團圓飯時候、兒子不在身邊該有多失落。不管怎么樣,以往過年的時候,她總是待我好的。幫母親收拾完廚房走出來,我對母親說,這次讓我來敬神,喊列祖列宗。我擺好碗筷,倒上酒,裝上飯,點香,在堂屋中央鞠躬,磕頭,“列祖列宗,觀音菩薩,我是不肖子孫蔡XX,請你們回來吃飯,你們千萬要保佑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、愛自己想愛的人,保佑媽媽感情和睦、老有所依,保佑妹妹平安健康、永不孤單。”我跪在廳堂里,磕著長頭,只想哭。母親在門口點燃了鞭炮,進來將我扶了起來:“都挺好的,我兒子沒有不肖。”吃飯的時候,繼父還是一言不發,端著架子,吃完撂下碗筷又去睡了。我陪著母親收拾好廚房,準備好第二天要招待客人的東西,已經接近凌晨兩點了。睡覺前,我抱了抱她,說媽媽以后我就會少回來了,錢你不用擔心,我不會餓死你倆的。我不管你們私下存了多少錢,我都不要,但以后不要再喊我回來過年了。母親沒有說話,只是又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我的床上就走了。大年初一,妹妹一家人回來拜年,趁著繼父去隔壁了,她勸母親說不要再給我增添負擔了。母親覺得冤枉,說她從來沒有。妹妹又說,你勉強他就是負擔,既然你選擇跟自己的丈夫過日子,就不要把他攪進來了。我沒有和她們一起說話,只是陪著妹妹的小孩唱歌跳舞,笑了好久。等吃完中午飯,妹妹要回家,我也把行李箱搬上了后備箱。母親走過來,讓我多住幾天,說還有很多我喜歡吃的菜沒有來得及做。繼父也跟我說,這兩天他喝醉了,有點不清醒,問我可不可以不要走,他留我。他總是這樣,每次做了傷人的事,就說自己喝醉了酒,是酒壯慫人膽。我很討厭他這樣,沒說話走開了。臨到走了,母親又走過來:“大年初一,你要走,就歡歡喜喜地,我不為難你,這是新年,你要開心,以后你不想回來過年,就不回來。不過媽媽求你一件事,你可以不管我,但是屋里那個人以后你要多擔待,他有酒精肝,有好醫生的話……”我打斷了母親的話:“我不想再說過去的事了,我們都不要去試圖理解對方了,你不能替我愛爸爸,我也不能替你愛你老公,只是遇見了,我盡一份責任罷了。”母親說:“你不答應就算了。”我再沒有猶豫,平靜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,心里頓時感覺踏實了許多。結語2018年要過去了,整整一年,我們之間一個電話都沒有。年中母親通過妹妹轉達托我去香港買過幾次藥。我不想像母親一樣,只在年底那幾天自我麻痹,年年祈求生活會變得更好,卻年年過得一塌糊涂。她這一輩子,最終還是沒有發財,沒有改變任何東西。但我仍舊希望,每一份行走的孤單,最終都會得到樸實的陪伴,如果沒有,那就保留一份自在。編輯:沈燕妮題圖:《媽媽的筆記本》劇照投稿給“大國小民”欄目,可致信:thelivings@vip.163.com,稿件一經刊用,將根據文章質量,提供千字500元-1000元的稿酬。?其它合作、建議、故事線索,歡迎于微信后臺(或郵件)聯系我們。關注微信公眾號:人間theLivings(ID:thelivings),只為真的好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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